“感谢中国专家点燃我们农业新希望”

2005年3月起，中国连续13年派出农业专家组，先后在东加勒比岛国多米尼克承担了7期援助合作项目，不仅将当地生产的蔬菜由几种增加到几十种，让昔日“天价”蔬果走入当地寻常百姓家，还给当地带来了先进生产理念

丰富了“菜篮子”，鼓起了“钱袋子”

从多米尼克首都罗索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北驱车约两个小时，就来到了多米尼克岛最北端朴茨茅斯市郊的“中—多现代农业中心”。虽然尚未从2017年9月的超强飓风“玛利亚”的影响中完全恢复，但中心内的白色大棚里，黄瓜、葡萄等蔬果都已挂上了枝头。

据中国专家组组长孙浩杰介绍，多米尼克气候湿热，各类病虫害复杂多样。相对于根茎类或粮食类作物，蔬果更容易被害虫病菌“盯上”。加之以前缺乏科学精细的栽培管理技术和病虫害防治措施，这里以前只生产芋头、木薯和香蕉等农作物。

朴茨茅斯农业站站长杰瑞·卡尔回忆说，中国专家组刚来多米尼克时，白萝卜售价折合人民币为60元/公斤，甜椒70元/公斤，彩椒则高达140元/公斤。在仍处于中低收入国家行列的多米尼克，这样的“天价”蔬菜让普通人只能望而兴叹。

为了帮助多米尼克解决蔬果缺乏的问题，受中国商务部委托，中国新天国际经济技术合作集团有限公司的专家组来到了多米尼克。通过不断引进新品种和推广先进技术，大量中国优质蔬果品种在当地栽种，多米尼克的蔬果价格大幅下降。卡尔举例说，目前多米尼克自产甜椒价格合人民币24元/公斤左右，价格约为以前的1/3。

人们的“菜篮子”慢慢丰富了，农户的“钱袋子”也慢慢鼓起来了。农户里奇蒙德家的蔬菜大棚里种满了甜椒、西红柿、西蓝花等蔬菜。2014年，他在中国专家指导下，尝试栽培了一个大棚的中国甜椒，经过5个月的生产周期，甜椒产量达到约2200公斤，产值高达2.4万东加勒比元（1东加勒比元约合2.56元人民币），相当于当地普通职员20个月的收入。里奇蒙德乘势而上扩大生产，目前已经建起8个大棚，从中国引进了10多个蔬菜品种全年轮作，收入翻了好几番。

在罗索的一家超市里，货架上西蓝花、彩椒、紫甘蓝、哈密瓜、木瓜等蔬果一应俱全。“以前这些蔬果大都依赖进口，现在我们可以做到自产上市了。这要感谢中国专家点燃我们农业新希望。”多米尼克农业部长马修·沃尔特说。

回归农业的年轻人不断增多

“中国专家组不仅带来了新的蔬果品种和技术，也改变了农业种植的一些传统观念，使多米尼克发展农业有了根基。”多米尼克农业技术援助项目协调官西奥·奥诺莱说。10多年来，农业中心先后引进水坝灌溉、沤肥等成熟农业技术，以及设施栽培、无土栽培、自动化控制等现代化农业理念，并将这些技术融入农业科普课程，向全国学校开放。

水坝灌溉是项目组成功引进的第一个理念。多米尼克国土面积700多平方公里，共有365条河。但当地农民对河流资源的利用率非常低，灌溉依赖雨水或使用昂贵的自来水，旱季栽培蔬果常常因“喝不饱”而枯死。中国专家组在“中—多现代农业中心”旁边小溪的上游修建了一个小水坝，预埋管道，通过地势落差实现供水，成为多米尼克河水引流灌溉的样板工程。目前，多米尼克规模稍大的农场都建成了小水坝，小的农场也学会了用竹竿引流，大大提高了水资源利用率。

多米尼克是火山喷发形成的岛国，生态圈小、自我恢复能力弱。根据这一特点，中国专家在项目合作初始就建议走生态农业之路，如严格控制农药化肥的使用，鼓励使用农家肥（厩肥）来提高肥力改良土壤。多米尼克只有产蛋鸡和少量马是圈养的，其他家畜都是散养在外，无法有效地收集厩肥。因此，专家组为当地农民示范如何利用树叶、杂草和玉米秆进行腐熟，制作秸秆肥，填补无厩肥时的空缺。

中国专家还根据当地农户的实际情况，推广一些实用小窍门。记者在农民达鲁的农场里，看到很多白色石灰圈。达鲁说，有一次专家组副组长丁永胜前来走访，发现这里辣椒叶片被蛞蝓（俗称“鼻涕虫”）吃成了“花脸”。得知达鲁家农场面积大、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购买所需毒饵后，丁永胜建议他用石灰在辣椒植株周围撒成圆圈阻挡蛞蝓，因为“蛞蝓爬行分泌液体，石灰见水发热”。这个小窍门帮助达鲁在当年迎来了辣椒丰收，并成了专家组的重点技术示范户。

振兴多米尼克的农业，光给农户讲还不够，更要将这些新理念传递给年轻人。“农业中心每年接待来参观学习的中小学生千余人次，现在还有很多农户自发带孩子来参观。”孙浩杰说。“请进来”的同时也“走出去”。仅2015年，丁永胜就在多米尼克全国中小学校开展了20多期科普活动，带领学生栽培中国品种蔬菜。

专家组还将试验产出的果蔬产品赠送给当地学校、医院、救济站、养老院等机构。通过这些举措，多米尼克回归农业的年轻人不断增多，全国各地先后成立了10多个青年农民组织。有一位叫做杰弗瑞·大卫的年轻人曾在美国和英国求学打工，他在一次返乡时了解到中国对多米尼克的农业技术援助，毅然辞职回到家乡从事农业工作。在中国专家的指导下，2016年，大卫开始了多个品种的蔬菜栽培，2017年已完成3个大棚的建设。

“你是来自多米尼克的老乡吧”

经过10多年的努力，中国专家在多米尼克成功地推广了大棚育苗、立体栽培、生物病虫害防治等28项新技术。2017年3月，多米尼克总理斯凯利特专门写信感谢中国对多米尼克发展农业的帮助。

这些成绩的背后，是中国专家们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辛苦付出的故事。孙浩杰坦言，10多年前，当地农户习惯于“撒下种子就撒手不管”，对专家组的指导意见难以理解：为什么要冒着烈日辛辛苦苦地深翻土地、打杈压蔓、松土除草、在不同生长期追加不同元素肥？专家们就耐心讲解，让他们接受消化农业知识。

孙浩杰回忆说，在给一位当地农民讲解除草的必要性后，发现他的田间还是杂草丛生。问起来，他说“杂草现在还小，除起来麻烦，等长大了，一次除掉更省心”。专家们只能耐心地继续跟他沟通：“杂草长大了，把农作物的养分都吸走了，到时再除还有用吗？”这位农民才终于明白问题所在。

经过这样反反复复的推动、示范和种植，农户在收获时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差距：原来当地只能长成棒球大的生菜，现在长到篮球那么大；原来只结0.5公斤的花椰菜现在可长到1.5公斤重，且果形完美。

专家组的工作也历经摸索。蔬菜专家惠永录开设的网纹瓜栽培技术讲座，计划每期培训20名农民学员，结果第一次上课仅来了4人。课后，有位农民说：“这种瓜我们没见过，谁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种成？我只是顺道来听听。”此后，惠永录的全部培训课程都是先进行实物现场培训，让农户真切地看到成果，有了兴趣再来学习。2017年6月，多米尼克农业部官方网站刊登了惠永录示范的立体栽培网纹瓜照片和详细报道，惠永录也成了众多技术官员和农民追捧的“明星”。

中国专家们还要克服许多生活上的困难。多米尼克纬度低，日照强，直射的阳光能把生长中的茄子从紫色烤成咖啡色。顶烈日冒酷暑的室外农业工作，使得每一位初来多米尼克的中国专家都会“脱皮”，工作一段时间后肤色就变得与当地人一样。

多米尼克人讲的英语中带有浓厚的克里奥尔口音，并夹杂着很多英、法混合的土话方言，普通农民的口语更为难懂。但农业援助不是坐办公室，而是深入田间地头。几年下来，专家们听懂了方言，讲起英语也带了当地口音。孙浩杰已经在多米尼克连续工作了11年，有一次他在邻国转机，出租车司机问他：“你是来自多米尼克的老乡吧？”孙浩杰吃惊地问：“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司机师傅哈哈大笑：“我也来自多米尼克，听口音，就知道咱们是老乡啊！”